无患子

听着这首歌码的，来安利一下：Butterfly Solo Ver.

这个点儿发证明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啥了，就宽容地看一下吧（蹬腿）

  有这样一种尴尬的情况。

 

  分零食的人还有一分钟才能走到你那儿，你不知是该维持笑容等着，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等他来再惊喜地说声谢谢。

 

  但生命中还是有惊喜的，人们不会把心意像零食袋子一样敞开口向外倾倒。一个人迎面向你走来，一只手伸出来，至于是普通的挥手打招呼，还是用力给你一拳，这就难以预料了。

 

  叶修却是可以提前分辨的。

 

  因为，他有一种温柔直觉。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容易叫人失望。感受到别人的温柔的确舒服，就像从冷风中逃回了温暖的被窝，就像穿着双合脚的鞋散很远的步。走出网吧换换气，一排路灯就恰好亮起，世界都像是你的。正因如此，态度的转变才可以如此清晰。抬头望去，夜空繁星一颗不剩，徒留空荡。

 

  感受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叶修还庆幸着呢：还好他对恶意没有鲜明的观感，不然这么多年才是真的活不下去。朝他砸过去的将不是矿泉水瓶而是熔岩烧瓶了，非要把他烫到遍体鳞伤不可。

 

  这种直觉有时挺烦的。叶修生日那天，全兴欣都瞒着他准备庆祝，可这哪儿能瞒得住呢？从早上起床开始到晚上吃饭为止，叶修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他觉得自己都快对即将到来的高浓度温柔过敏了。

 

  他也不想扫大家的兴，扮演一无所知的时间长了又觉得累。最后还是“不经意”地发现了那个蛋糕，十分料事如神，于是被陈果扯着衣领教训：要装就装到底好吧！

 

  世邀赛期间却是个例外。众多职业选手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几个月实在难得，他们之间是朋友也是对手，叶修虽没觉得他们会对自己多好，但总该有点队友情吧……

 

  是他的直觉到国外还失效了吗？

 

  刚到苏黎世时他不太适应那儿的气候，再加上时差让他没能休息好，不到两天他就患了感冒。他原以为没人在意这件事，可桌子上多出的感冒药和热水又证明他是错的，连孙翔见到他时都提了句记得吃药，唐昊也听话了那么几个小时，他却毫无以往的预知感，难得的像个普通人一样吃了一惊。

 

  莫非这些关心其实没走心？叶修有些心里发毛，这帮人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喻文州呢，对他也是礼节上的走个形式而已吗？

 

  昨天晚上领导来检查工作，老男人们知道他们不能多喝也没怎么强迫。但喻文州还是替他挡了好几杯酒。面色发红的队长几乎是被他扶回房间的，显然是逞强了，可叶修心里还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要说别的也只是心跳有点儿快。

 

  喻文州还是挺老实的，喝醉了也只是乖乖地坐在床上，坐在叶修的床上。他很是困倦，却奇妙地不想睡觉，嘴里很干，却仍旧想要说话。

 

  叶领队啊……打住进这个房间起他就这么叫了。他说，后天就要正式开始比赛了。

 

  是啊。叶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霸占自己的床，在同样霸占对方的床与坐到他旁边去之间摇摆了半分钟就选择了后者。

 

  我对计划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你……喻文州拿出来一个不解的眼神，你感冒怎么还没好啊？

 

  叶修并没觉得喻文州的思维跳跃有什么可奇怪的，喝多了嘛，难免。他也不想和醉酒的人谈什么具体问题，赶紧把他赶回去睡觉才是重点。

 

  也快了吧，这才几天啊。叶修付诸行动，渴望改变话题走向：时候不早了，文州你先回去睡吧。

 

  你根本就没按时吃药。喻文州不为所动，你那盒药摆在那儿连位置都没动过，用不用我们现在看看里面少了几颗？

 

  明天开始肯定完成任务，叶修给他开空头支票。所以今天就先睡吧！

 

  你那一套可骗不了我。已经看穿了一切，喻文州干脆站了起来，直接取出两粒胶囊递给他。

 

  吃吧叶领队，我现在看着你吃。

 

  ……那我吃完你就睡？叶修尝试做交易。喻文州这么强硬的样子确实少见，他没想到对方对他的身体状况这么执着。昨天对他放垃圾话的也没少了这位吧？

 

  接了一杯水回来，叶修痛快地管他拿药，喻文州这会儿又摆出得到的东西绝不放手的架势，也忘了药在手里会粘上细菌，手指捏着胶囊就是不放。叶修无言以对，想去取两粒新的，喻文州的表情却多出几分不情愿，尽管他什么都没说。

 

  叶修愣了片刻，突然懂了喻文州想做什么，不可思议的同时竟不觉得讨厌。他“啊”了一声张开嘴，喻文州就短促地笑了一声，把药送进他的嘴里。

 

  现在能睡了……？叶修灌了口水把药送进胃里，这样的喻文州实在不太好对付呀。

 

  还好喻文州是遵守约定的。点了点头，他就走着斜线回了自己的床，平稳地脱鞋上床，没让叶修多操一点心。

 

  叶修却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往前数吧！飞机上喻文州帮他盖毯子他的直觉没有反应，睡觉时喻文州帮他关掉床头灯他的直觉没有反应，吃饭时喻文州把辣的菜挪到边上他的直觉没有反应。

 

  这些算不上温柔吗？看来还是他的直觉出了毛病。

 

 

 

  叶修难得地度过了一段充满意外的日子。他不再知道前方会有粉丝举着花束前来支持他，也不再知道头晕时哪个方向会有人来搀扶他。嗓子难受时会不会有润喉糖递过来全然未知，他更无法分辨每一个人投过来的笑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那也不错，就全当真情收下了。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真情到处有，真爱嘛……还不知道在不在呢。

 

  失去了温柔直觉后，叶修就再也无法对他人的好意做任何心理准备了。原本他能坦坦荡荡地接受，甚至反而调戏两句回去，现在说句谢谢而不显得尴尬就已经要了他的老命。

 

  感冒好了后他长出一口气，不只是为自己，还为了可以告别周围人（尤其是同屋这位）三天两头的关心。不过，逃不过的终究是逃不过。

 

  进总决赛的那天晚上，大家在兴奋之余又涌出一丝紧张。适度的紧张感对保持状态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叶修却看出某几位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了。喻文州就在一旁碰了他的胳膊一下，意思是交给他负责了。

 

  交给喻文州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喻文州目前是零失误，心态放得平，走在钢索上他也不会摔。不过有一件事他清楚得很：情绪是会传染的。

 

  纵使是喻文州，连着给三名选手做了心理疏导后眉头也皱了起来。的确有心理医生随队，选手们也尽力配合他的工作，但队长的话还是比陌生的白大褂更好接受些。喻文州也确实更了解他们各人的情况，讲话不至于太过严厉，却又切中要害，压迫感不强，强的是说服力。

 

  打开门时叶修以为会看见一个压抑的喻文州，对方的神情却一如往常的平和，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是几袋塑封食品。

 

  说的有点累了。喻文州笑笑道：结账时想起领队晚上也没吃多少，到了这个时点估计也饿了吧。我买了几种，你可以挑喜欢的吃，我都可以。

 

  你自己吃吧……叶修虽然真的饿了，却也没打算和他抢吃的。不过……尽管包装图案仅供参考，那这个参考也太诱人了些。摸了摸鼻子，他还是补充道：吃东西当然有助于减压，你要是再和我客气一下我也就陪你吃了。

 

  和你一块吃东西更减压。撂下这句话，喻文州语气都没变，就是撕了四次才撕开包装而已。他把打开的袋子递给叶修，叶修就拿出一块安静地吃了起来。他吃得很认真，咀嚼的功夫还抬眼看喻文州撕开下一个包装是否依旧费力。喻文州被他盯着，内心反而平静起来，找回了力量和技巧，一缕新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他们吃了一会儿，胃里充实之后再说话才踏实。叶修抽了张纸巾擦手，视线有意朝下，这样他看不到喻文州的表情。反过来说，喻文州不用劳心去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可以更自在一些，或者说更真实一些。

 

  喻文州的想法倒是在他意料之外。想要改变那些负面的想法，他得完全摒除心中的不安才行。选手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而为了说服他们，喻文州必须要成为考虑最周全的那个人，这其实也是对他自己的一次考验。现在的他疲惫又清醒，又想到了几处战术中的不足，最后一点儿压力的余烬刚刚也散尽了。

 

  叶修这次抬起头听他说话了，到了他认可的地方还点点头。越是和喻文州接触他就越欣赏对方一些，喻文州就像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强韧，滴水也可穿石，他又何止一滴呢？溅到你身上的水花一簇，只是瀑布降下的小小附赠而已。

 

  说完了正事，喻文州把着急往床上扑的叶修拉了回来，郑重警告他吃完夜宵就睡是要肚子疼的。叶修只得倒退了几步，问他那要做什么，打两局荣耀等食物消化消化？喻文州失笑，训练室都关灯落锁了，这要是谁路过还以为他俩破坏规矩暗自加训呢。

 

  领队最近腰疼吧？喻文州说得肯定：趁这会儿功夫我帮你按按吧。

 

  叶修没打算问喻文州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喻文州想知道什么时就一定能知道吧……他趴到床上，口头感谢一番喻队长的热心肠，心想这些天他好像没少说谢谢了，这还是有几次他若无其事地带过的情况下。他寻思着喻文州其人一定很能讨小姑娘喜欢，照顾个人还要绕个山路十八弯。要是真想做到无迹可寻他还可以再绕几圈，但这种不经意的发现效果依旧很好，怎么说呢，心照不宣而已。

 

  喻文州的手不像他说的话那样温柔。叶修喊疼，他就说疼才能起作用。他嘴上说着那我轻点，落实到行动就不靠谱了，给叶修按出了一身薄汗，十分钟过去活像少了半条命。

 

  是该收工了。叶修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酸痛过去留下的只有轻松，他觉得自己今晚的睡眠质量大概可以再创新高了。他把喻文州的手抓过来，一下一下揉着对方的指节，就算切个水果也要洗洗刀不是？喻文州就任他揉搓，眼睛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似的闪烁着，他说，想不到叶神还挺温柔的啊。

 

  可别把这俩字往我身上安，叶修夸张地抖了抖，荣耀这方面我不和你谦虚，不过待人温柔上我和你比不了。

 

  我还好吧……喻文州这次的迷茫就比较真情实感：都是应该的啊？

 

  那说说你对温柔的看法？

 

  叶修终于可以躺下了。他也不盖被子，只是把它卷成一条放在一边，撘一只胳膊在上面。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睡意已经溜得没了影子，他有了些闲聊的心思。

 

  这很难定义，喻文州说。他倒是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举个例子吧，他还是放弃了解释一个模糊的概念。温柔就像是，你明明比我怕热，却在见到我每次都把空调温度调到26℃之后就再也没调低过。

 

  说到这儿，喻文州瞥了一眼叶修派不上用场的被子卷儿。

 

  再譬如说，领队不需要和我们作息相同，你本来睡得要比我晚，但是不想影响我休息，就还是提早上床躺着了。有时候盯着天花板很久也睡不着，却也不怎么翻身，其实我睡熟了就没那么容易醒的。

 

  这家伙夜视能力还挺好的……叶修干咳两声，没接话。

 

  苏黎世这边本来也没有多少合胃口的食材，上次自煮火锅你还没让他们放土豆，我不过和你提过一次而已啊。

 

  喻文州叹了口气，不过不是因为失落。沉默了半晌，他说：温柔大概是一种在乎，愿意去做可为可不为的事儿。不是因为对方会因为这份关心而开心才去做，温柔要的只是对方开心的结果而已。不会刻意隐藏，也不张牙舞爪，哪怕不被发现也足够欣喜吧。

 

  如果让我来说，或许可以再简洁一点。叶修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喻文州，一室的光亮都显多余，他的声音已经足够照亮一切了。

 

  他说，温柔这两个字，一个你就可以概括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的直觉到了这里就不管用了。叶修把事情和喻文州说了个大概，见对方接受了便继续向下讲：后来我意识到，如果有什么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发生着，还要直觉有什么用呢。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们，我说的是你。你这样对我，我就没必要预估什么了，等着它随时到来就好。其实也不止现在吧，像是我找你问诛仙战队那时候也是，不过那时候我的温柔直觉还起着作用。

  喻文州被这一串话撞得有点晕，但空调的小风又把他吹醒了。

 

  1200多公里可能还是远了些。喻文州笑笑，在这个笑容中一切已经变得不同。

 

  是啊。叶修回他：说真的，这两张床的距离也远了些。

 

  我也这么觉得，喻文州想。

  他早就这么觉得了。

 

  此刻该做些什么呢？他想让叶修转过来，让他看一眼他的表情吧。他也想就这么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不需要找任何借口和理由，他知道他是可以被允许这样做的。他们坦白得顺理成章，太过自然甚至没有实感。他们都明白彼此在说什么，没有误解。

 

  选择太多了啊……喻文州看着眼前这位不知何时按捺不住地红了耳朵，身体却还固执得一动不动。他决定俯下身去，先给那耳朵尖儿一个温柔的吻。

  他相信就算叶修的直觉还在，他也不会躲开的。

 

 

 

END.

 

  

 

我觉得他们随时随地在一起都是可能的，即使不是某些特殊的时间点也ry

然后又是一次裸考六级，希望所有考四六级的朋友们都能喜提批卷老师的温柔吧（落泪）